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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2月1日,美国“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在返航时失事,七名宇航员为全人类探索太空的事业献出了生命。在这震惊与哀痛的日子里,美国总统布什在电视讲话中沉痛地宣布:“我们失去了‘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没有幸存者。机组人员虽然没有安全地返回地面,但我们祈祷这些为人类献身的勇士们找到自己的归宿。”美国宇航局的工作人员迅速将正在陆地跑道前等候亲人的宇航员们的妻子、丈夫、父母和孩子们接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宇航局局长奥基夫指出:“家属现在是重中之重。”
在悲哀之余,我联想起了不久前看到的一则相关报道:日前,人们在美国国家档案馆里发现了一份名叫“假如月球悲剧发生”的档案。档案记载,如果登月计划失败,美国政府将采取一系列应变措施。一旦确定宇航员无法回到地球,总统尼克松将首先召见他们的家属表示哀悼,然后将向全国发表演说。最后,牧师将为宇航员们的灵魂祈祷,愿他们在宇宙的“最深处”安息,那里就是天堂的所在。尼克松的悼词是这样的:“命运注定这两个为寻求和平而登上月球的人将永远在月球上安息,这两个勇敢的人,阿姆斯特朗和奥尔德林知道他们没有回到地球的希望,但他们同时也知道他们的牺牲会给人类带来希望。他们为了人类最崇高的目标──寻找真理和理解而贡献出了生命。当每一个人在夜晚看到月亮时都会知道,在这个与地球完全不同的世界里,有一个永远属于人的角落。” 幸亏悲剧没有发生,宇航员终于登月成功,人类向未知领域的探索又拓展了一大步。人类登上月球,是二十世纪人类历史中最激动人心的事件之一。尼克松总统的那篇最终作废的悼词深深打动了我(当然,我们应当为它的作废而感到高兴)。这篇悼词中没有什么浮华夸张的词藻,却用最朴实纯净的语言表达了人类精神世界中光辉灿烂的一面。我一向不喜欢作为政客的尼克松──他是美国唯一的在遭受弹劾的压力下辞职的总统;但我欣赏尼克松这篇没有公开发表的演说,欣赏演说词中体现出来的宽广胸襟和宏大气魄,以及渗透在每个语词之中的对人类命运深切的悲悯和关怀。在布什总统的电视讲话和悼词中,也贯穿著相似的思想和情怀:我们都是人类的一员,我们都是上帝深爱的子女。所有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一切,上帝全都知道,上帝自有它奇妙的安排。因此,所有的失败、挫折和打击,都不能让我们失去信念、勇气及自身的高贵性。我们依然会怀著一颗感恩的心走我们自己的人生之路──无论在太空中,还是在陆地上。 我还特别注意到,在尼克松和布什两位总统的讲演词中,在遇难者家属的声明中,并没有刻意地去凸显“美国”和“美国人”的概念,他们使用得最为频繁的概念却是对我们来说相对陌生的“人类”。在他们的讲演词和声明中,既展示了宏大而宽广的人类意识,又体现了对独特、丰富的生命个体的尊重。同样,第一个登上月球的美国宇航员阿姆斯特朗,也在登月那一瞬间的讲话中表达了高贵的精神向度。阿姆斯特朗说,他不是代表某一个国家或某一个种族在月球这块人类的“处女地”上“圈地”,他是以“人类”普通一员的身份来探寻这片未知世界的秘密。他本人仅仅是一个幸运者,他的骄傲是我们所有人的骄傲,他的成功是我们所有人的成功。他说:“这一瞬间,我跨出的是一小步,但对整个人类来说,却是一次历史性的跨越。” 然而,无论是“人类意识”还是“个体价值”,都是我们这里最为缺乏的精神观念。在我们的文化传统中,既没有宽阔的“人类意识”,有没有独特的“个体价值”,而只有被权力意志和等级秩序所异化的“民族”和“国家”的概念。用我的一句老话来说就是:自古以来,所谓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其实不过是“先天子之忧而忧,后天子之乐而乐”。因为“天下”从来都是“天子”的天下,而不是“黎民百姓”的天下。于是,一方面是深入骨髓的奴性,另一方面又是极度的自私自利;一方面是“合群的自大”(鲁迅),另一方面又是“一盘散沙”(孙中山)。我们的献身精神无非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们的生命意志无非是“宁做天平犬,不做乱世人”。我们这个民族诞生不了像史怀哲那样深入非洲救死扶伤一辈子的传教士,也孕育不出像拉蒙那样集谦卑与勇敢于一生的宇航员。前两年,一首叫《我们的大中国》的通俗歌曲曾经广为流传。这首歌的歌词中浸透了狭隘、落后的民族意识和大国沙文主义的思想,它依然是晚清官僚“天朝大国”的畸形思路,而人们却非常乐意接受这样的“煽情”。其实,深究起来,狂妄和偏执背后,隐藏的是懦弱、虚弱和软弱。自大与自卑只是一枚硬币的两面,一面是张献忠,一面是阿Q。一百多年来中国的衰落,使得狭隘民族主义的思潮一直占据著主流话语的地位。我们没有一颗平常心来面对其他文化形态,即使向别人学习,也仅仅出于“师夷长技以制夷”的目的。从《龙的传人》到《我们的大中国》,从流行歌曲的变迁中就可以看出,大多数中国人仅仅体认到自己是某一种族和国家的成员,而没有体认到自己也是“人类”的一员。中国人都甘于做长城中的一块没有个性的砖头,因此秦始皇才层出不穷。 没有爱,也就没有人类意识和个体价值。没有爱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人生,它陷入一种得不到拯救的奴隶状态──正如那些为“九一一”恐怖袭击事件叫好、为“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失事欢呼的网上“愤青”一样。而爱则是希望,这种生机勃勃的希望促使我们为别人生存,通过休戚相关地代替别人受苦,来改变别人的生活。我们作为复活的人从中知道和告诉自己:“我们知道,我们因为爱弟兄已经出生入死了,没有爱心的,仍留在死中。”(《圣经约翰一书》3:14)我相信,没有人类意识的养成,没有个体价值的确认,中国文化的“复兴”永远只是“望梅止渴”和“画饼充饥”。我想,什么时候我们的领导人能够像尼克松和布什那样演讲,什么时候我们的国民能够拥有阿姆斯特朗和拉蒙那样的心态,我们就真正“强大”了。(2003年2月5日) 大纪元首发 转载请注明大纪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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