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处境和信仰相遇 3. 分享: 徐颂赞 (五)扎根:就在此地,面朝上帝
中国文化和希腊文化都面临着「追求至善」和「整合自我」的困难,这不但是历史性的困难,也是人性的困难。阳明后学和希腊化时期哲学家都在基督信仰里体会到何为被实践了的善和被批判又被成全的自我。原本在自然哲学和世俗人伦中分裂的自我,在面向上帝的救赎时,被抹去了世俗与天堂、罪恶与至善的界限与鸿沟。每个人,以他自己的本相,以他永不完全的缺憾之身,面向上帝的救赎,以更新的生存方式,在地上踏踏实实地生活、言说、行动。在这种生活中,他们独立而谦卑,以对人性缺憾的认识,来警惕权力,以及由权力运行的政治、经济、文化活动。正是因为认识到人的根本缺憾,所以从负面的层次,发展出有效规范罪性的制度,结成自由人的共同体,摒弃任何虚妄的意识形态拜物教,在大地上培育文明。因为在基督教信仰里,是上帝来寻找人,不然人无法被寻见。是上帝观看人,不然人无法被看见。同时这种信仰的要求,是扎根的。只有真正扎根于乡土,才能通往普世精神。
对基督徒而言,他们是整个世界的异乡人,万物与他们一同叹息,等候救赎。因为他们不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勇敢得扎根本土、实践信仰。不但扎根进入每个人的心中,内化为生活行动,形成风俗习惯,也扎根进入每个小区、群体,外化为制度与共同体。
以前是怎样的人,有怎样的行为,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从此在基督里面作新造的人。新造的人,在信仰里被光照,被发现,被重新定义,也重新生活。使徒保罗曾向基督徒直言:「弟兄们,我从前对你们说话,不能把你们当作属灵的,只得把你们当作属肉体,在基督里为婴孩的」,因为「凡只能吃奶的都不熟练仁义的道理,因为他是婴孩」,进而劝勉「在恶事上要作婴孩,在心志上总要作大人」,「得以长大成人,满有基督长成的身量」。
中国已非任何文化意义上的华夏、江南、唐宋,也非任何传统意义上的中国。文化、代际、族群、阶层、社群的断裂,使每一时期的中国人都活在一个丧失历史感,也丧失当下真实性的处境之中。这个光怪陆离,时时令人瞠目结舌的新旧帝国,没有任何传统、温情、人性的空间,可让人暂时居住。权力和欲望深入每个人生活细节和具体言辞。因为深入骨髓,太近太近,以至于更容易使人遗忘,像是对这些问题患了近视,视而不见。
然而这就是我们出生成长的大地,我们生老病死于斯,我们不再游离,我们就在此地,面朝上帝、活出信仰。这是一座巨大的斗兽场,一座混乱的粪坑。生于粪坑是所有人的共业,无人幸免。这是作为中国人的悲哀,却是信仰中人的生存处境。公元二世纪殉道的伊格那修,在赴死之路上说:「让猛兽更凶狠吧,我愿被撕咬,好成为基督被练凈的粮」。是信仰,使我们更勇敢地跳入粪坑。而时代越锋利,越能打磨信仰。
在信仰中,我看到不良于行的人,梦想移民的人,大学里苦闷想自杀的人,有权力作威作福的人,都在基督信仰中重新发现了自己,也参与到上帝对自己的重新创造之中。这种由信仰而来的个人生命更新,已经或正在中国发生:文革中宁肯坐牢也不肯向领袖像鞠躬的老妇;广西麻风病村里,高位截肢的老人们,在主日清晨爬进礼拜堂;河南慈幼院里,瞎眼的、耳聋的孤儿唱起了赞美诗;城市教会里,小心翼翼的匿名官员在讲道台下痛哭流涕……当人的命运与信仰的时刻相遇,将迸发出伟大的创造力。在信仰的时刻里,中国人开始自我管理、自我决议,结成群体、保守自由。这才是真正具有创造性、有感情与智慧的个人,才是真正的政治,才是真正由个人而发的制度与风俗。
在当下中国,还有什么比这些更大的「神迹」呢?
转自麦琪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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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6/11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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