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行者之诗与诗者之行/沙砾 行者之诗与诗者之行/沙砾
行吟与散板:行者之诗与诗者之行
——读丁郎父诗集《穿过这寒雾我的兄弟们》
人们往往认为:青春是写诗的最好年龄,也是最大资本,因为血气方刚,激情勃发,抑制不住写诗的冲动;生活阅历的增加,思考范围的加大,在磨砺人的锐气同时也消磨萌动的诗兴。
而诗人丁郎父,给我们展现了另一种情景:在人生的成熟和诗意的发挥上有着很好的平衡。这平衡的取得,在于诗人的不断行走,行走在探索未来、希望和光明的路上,行走在寻求真理、生命和永恒的路上。尽管这行走,最初是“盲流”、是“逃离”,是 “躲避”,但确实是叛逆,是义无反顾,是奋然前行。
当年那个体制的叛逆者,如今也是诗韵的颠覆者。读《盲流记》一般人也许会感到不习惯。因为很少读到那种抑扬顿挫的、朗朗上口的、有节奏的……传统上被称之为韵诗的东西,甚至 “打油”也很稀罕!我们看到的是一排排未经雕琢的汉字仿佛一列列未经训练的士兵自由散漫地站在那里,读起来更像是散文,或者类似于元杂剧中的对白,但仔细一咂摸,还真别有那么一种特殊的韵味,参差错落,回味悠长。如《盲流记》之四:
沿着长长的石阶,
爬到了老重庆,
石板路,长街,稀疏昏黄的街灯,
寂静,无人,
陈旧得让人伤感,
黑暗得像个山村。
长街那头,幽幽一声,
“担担面——”
传得很远,又不会惊扰人们的梦
——或许这就是梦了。
这其中,隐约着诗的意境、诗的含蓄。又如《盲流记》之二:
越走越黑,
两面的山,
像两堵大墙,铁路
像是两堵墙中间的一道顽强的缝。
变本加厉的黑,静,好像
能听见一片草叶飘落的声音。
我急促的脚步,
像在黑幕中擂鼓。
这一段晃动着的则是诗的简约、诗的跳跃了……这一小段诗里“黑”字出现三次,黑色的记忆如此深刻,如刀刻在诗人的心里。无论是过去的回忆,还是现在的景象,笼罩在诗篇中的总有一个字:黑、黑、黑!《穿过这寒雾我的兄弟们》描写了“黑和冷”的北方冬雾:
这北方的冬雾,
浓得像黑色的石头,
是比冰还冷的水,
是比夜还黑的暗,
就算是太阳穿过来了,
也还是黑和冷。
在另一首《抄家》中,诗人给这个“黑”字作了新的诠释:
那帮家伙,可是真的动了脑筋——
害人就害到底,
干什么都得讲究个时辰,抄家
就得半夜进行。
黑怕什么?
黑才有意思。
黑才有气氛
诗人用白描手法勾勒了这个弯曲悖谬的时代,说明它在更在以前就已经是黑暗掌权了,“黑社会化” 其实在大跃进、文化大革命年代就开始了,诗人因此有《在最黑的黑夜祈祷》,那是向至高至大造物主谦卑的求告和深情的倾诉。
诗言志。言,即言说、记录;志,即心志、史志。丁郎父诗集中的诗,不仅表达了诗人的生存困境(如《少年时的梦想》)和哀痛心情(如《星星一样的眼泪——给克拉玛依、汶川、正宁离去的孩子》),也记叙了更多的父老乡亲和老师朋友(如《忆父诗》、《我孤独地写诗的老师——怀念彭燕郊师》、《才女——给胥继红》),全方位多角度地记录了一个苦难民族的历史境遇。一个人的苦难就是这个民族的灾难。一个家庭的冤屈就是这个国家的耻辱。《一个东北农民的人民公社记忆》用沉重中带有轻松、痛苦中带有戏谑的笔调揭露了专制体制下的荒诞和虚幻。其中《第一课》,就是“我下地第一天”老农叫我怎样糊弄除草的活儿, “把地皮蹭破了”就行了。作者奇怪草没铲掉怎么办,老农回答说:
“傻呀?它爱长长去呗。
反正一年就给咱三百斤口粮,
多了全是老毛头的。
还怕他没粮食吃呀!”
“让人看出来怎么办?”
“大热天,除了咱爷们,
哪个当官的来受这个罪?
再说了,法不责众,
谁不是这么干的?
当官的,沾亲带故的,二流子
他们都凉快着呢。
下地的,都是正经庄稼人,
不带恁么缺德的。
——要不大眼王八当我们真傻呢。”
《歇气儿》则用调侃的语气,歌颂了人们在自留地上的自救努力。《农民和老毛头》更是尖刻地指出,受过土改和公社化两次忽悠的农民再也不会被忽悠了!
古语说得好:“行成于思而毁于随”。我们这里说的“行”,不仅是诗者之行,而且是战士之行,是穿越历史迷雾、到达光明山顶之行。“思”,是思虑、谋划;“随”,是随意、妄动。成功的一半是周密详细的谋划,另一半则是坚毅果敢的行动。《抓住关键点》用诡异的剧情、跳跃的画面和乱糟糟的景象,表达了诗人对“历史新戏”的期冀和探索。历史变革的关键点在哪里?关键人、关键事、关键时间?还有中国、美国、俄罗斯?扑朔迷离,纷至沓来……诗人没有给出答案,留下了有心人的思考空间。
(2012/03/04 发表)
blog comments powered b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