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的怒火燃燒在青藏高原上 為了彌補年輕時的情感虧欠,丹增叫女兒去尋找益西,給她一筆錢。珠牡駕駛越野吉普在一座人跡罕到的灰白山峰上找到了穴居的益西,她說:苦修僧用石塊把洞口堵死,只留下一個小窟窿,每隔一天由益西遞進去兩碗水與少量食物,把他高貴的生命自我幽閉在山洞中永不褪色的黑暗中,只是為了給未來保留一顆淨潔的心。就在這一天,苦修僧在益西協助下,點燃了自焚的火燄,將自己淨潔的靈魂化為燃燒的風。珠牡鼓起勇氣問益西為何要在甘丹寺前同素不相識的僧侶交媾,益西說:「紅衛兵說,倘不公開做那件事,他們要把甘丹寺燒掉。無論如何我也不能讓惡魔從我身上找到毀滅聖寺的藉口」。然而,共產黨暴徒從不守信,牠們還是把甘丹寺燒掉了。益西忍辱咬斷臍帶,在荒原上誕下了一個放聲悲哭的嬰兒,她發誓要用血去雪洗那恥辱,期望兒子長大了像一千二百年前的貝吉多傑一樣,無情地殺死毀滅佛法者。
在苦修僧自焚前一日,貝吉進入了那個藏經洞,經過一番苦思冥索,他悟出自己身上刻著與生俱來的恥辱,而凝鑄在命運源頭的恥辱絕不能消融,故他生來就注定要以復仇為天職,而不是為了悲憫而生。這一瞬間他明白了母親為什麼要在無人的荒原中飄泊——慘痛的經歷已使母親畏懼、厭惡了塵世,只有把自己放逐到遠離人世的荒涼之中,她悲苦的心才不會由於不得不想到人世間的經歷而瘋狂,而碎裂。
為了在佛心與報復之間作最後的抉擇,貝吉決定去尋找父親——「他給了我生命之骨,就應該給我以靈魂的啟示」。他終於推開堵在洞口的石頭,走出了幽閉的山洞。母親告訴他,父親就在天湖以北七、八天路程的一座黑石山上。
自卅年前被紅衛兵強迫在甘丹寺外血紅岩石上公開交媾後,格勒就來到大荒原無人區內屬於暴斃鬼魂飄蕩的山崗下定居。日日夜夜,他的心都被復仇的火燄燒灼著,他發誓要向侮辱了他男性尊嚴、毀壞了他向善之心的共產漢人復仇。按照一名年老巫師的傳授,有一種讓人屍橫遍野、毀族滅種的惡咒。為了實施惡咒,他用三十年的光陰搜集了文革時因刑訊逼供而自殺者屍身上剜下的心臟,掘墓割下名聲不好的女人屍體的陰唇;用鐵錘敲下死於難產婦人的牙齒與小腿骨;深入無人區,在一隻瀕死的犛牛身上取下巨大的右角;從拉薩街頭領回一個乞食的因挨文革批鬥致瘋的四川女人,生下一個啞巴女孩,再養她到十六歲,亂倫誕下一個畸型嬰兒。一切就緒後,他在這個凶地用人骨搭建了一座架子,將前述穢物塞入牛角,讓兩隻飼養了十年的毒蜘蛛爬進牛角啃嚙風乾的人心,用死屍上剝下的人皮包住牛角口,纏上死屍頭髮。格勒把牛角擱上骨頭架子,用柏枝與狼糞點燃起詛咒之火,抽刀殺死畸嬰,將他扔進熊熊烈火之中。
珠牡與貝吉踏上這座長滿黑色岩石的山崗時,正好撞見格勒將嬰兒扔進烈燄這殘忍又愚昧的一幕。格勒的女兒衝進烈燄救出嚎叫的嬰兒,滿身是火跑下山崗正巧撞到貝吉身上。貝吉用寬大的僧袍壓熄火燄後發現,女孩與嬰兒都已燒焦,此時格勒正仰首向天空狂呼老天爺「讓天空因骯髒的血腥氣腐爛吧!從空中降下瘟疫、降下三天三夜血雨——滅絕比惡魔更兇殘的共產黨漢人,滅絕弄髒了我的血的惡魔……」隨後天空驟起閃電與雷暴,格勒在風雨中狂笑呼喊。
貝吉首次見到生父,說道:「聽說你有一顆聰慧的佛心」,不料格勒悲憤欲絕呼喊道:「我沒有佛心——佛心是一個騙子」,他堅信那毒咒會給暴君及其黨羽以血腥的懲罰。貝吉與珠牡由此得到啟示:即使把自己囚禁在洞穴裏,那個殘民以逞的政權仍然不會因此而崩潰,佛的精神復興仍然不會更有希望。
珠牡在山崗上遇見格勒時,他正處於絕望的瘋態中,他動手非禮珠牡,突然發覺自己施暴對象竟是兒子的戀人,乃抽出藏刀砍斷了自己的手腕,最後被自己豢養的獒犬活活咬死。他在復仇欲望的折磨下結束了幾十年凄風苦雨、荊天棘地的歲月。珠牡鼓起勇氣要把藏人的悲劇向全世界傾訴,將它永遠流傳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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