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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军突起“话鲁迅”——读《笑谈大先生》
《笑谈大先生---关于鲁迅的三次讲演》,作者陈丹青,出版者牛津大学出版社。时维2007年。
据说,目前在大陆“专门研究鲁迅,吃鲁迅饭的专家”还有两万之众。(《笑谈大先生》,1页)他们被称为“鲁研”工作者,除分布于31个省、市、自治区的“鲁研”小组之外,大体在各大学的人文学科里相关的工作机构。定期或不定期的专门出版物汗牛充栋。堪称猗欤盛哉。
不过,陈丹青及此书均不在其内。他属于异军突起。
异军者,其异有二:一是画家身份,区别于两万寻章摘句、舞文弄墨的正规军;二是“海龟”背景,在美18年,接触海外包括港澳台的资料较方便。
突起者,其突也有二:一是事出突然,不同于上述长年累月从事于斯的行家,其中不少人早有各种各样的“研究成果”,如论文、专著之类;二是有所突破,言人之所未言,发人之所未见。
陈丹青于上世纪80年代以《西藏组画》崛起于大陆画坛,去美后仍属美术圈中人,但2000年他应聘返国,执教于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后竟执笔为文,闯入“鲁研”领域,可谓“捞过界”。俗语说:“不是猛龙不过江”,自属“有料之人”,有备而来。
另一方面,1978年他考进中央美院当研究生,是相当特别的。因为他只接受过正规的小学教育,并未上过中学、大学。也正因此,教科书上对鲁迅的介绍与评价,对他没什么影响,不致形成先入为主的陈旧观念。而在大洋彼岸所看到的鲁研资料,就较易启发其思考,使之越出官方既定的框框。
他之涉足鲁研,纯出于个人对鲁迅的景仰与兴趣。用他的话说,就是鲁迅“好看”,“好玩”。由于他只是业余爱好,并非以此为业,也就比较超脱、潇洒,具平常心,没有压力,不背包袱。他无须看任何人的脸色,也不靠它为稻粱谋,不必为五斗米折腰。可以天马行空,独往独来。
2005年以来,他先后在北京、上海及长沙等地发表演讲,畅谈鲁迅,每次都能够独辟蹊径,迭有新意,大受欢迎。其所以如此,便是基于其身份、背景及心态。
书中所收《笑谈大先生》,是2005年6月5日,应北京鲁迅博物馆孙郁馆长之请作的讲演。他从鲁迅的样子讲起,别出心裁,引人入胜。
《鲁迅与死亡》,是2006年5月16日,应海婴之子、鲁迅嫡孙周令飞之约,在上海交大的讲演。他探讨鲁迅与死亡的关系,列出其身边的死亡名单,自鲁迅父亲起,周作人止,包括友人范爱农、学生刘和珍等,凡十五人,皆属“非正常死亡”。由此议论一通,发人深省。
《鲁迅是谁?》,写在2006年10月14日,即鲁迅逝世七十周年,并于上海图书馆作讲演。精辟而含蓄,除介绍鲁迅所处的时代,更强调自省自察,弄清“我们是谁?”
卷首的《题记》有这样一段话:
鲁迅逝世七十周年的各种小热闹即将结束了。其实好些意思眼下仍然说不得、说不透。许多史料也还见不得光,或早经淹灭了----并不一定事关鲁迅,并不单指鲁迅而言,只因鲁迅不在的七十年,与他同代的人事不许说,待到准许了,我辈最上口的还是“鲁迅”两个字。。。所以我先前的两讲虽然存心绕开鲁迅话题由来已久的种种是非观,仍不由自主盯着鲁迅谈。到末一回,忽然明白须从鲁迅话题跳开去,议论我们的议论,检视我们的经验,因七十年来鲁迅话题引发的歧义与问题,分明是在“我们”这几代。
陈丹青的话一针见血,耐人寻味。
可惜,这本精彩之作似乎属阳春白雪。笔者在某公共图书馆架上借阅时,发现之前只有两位读者的还书日期纪录,首为去年10月17日,次为今年7月31日。我是第三个读者。
但这对作者未必是坏消息。他自己答媒体问时说过,“不必勉强”阅读鲁迅,并称“当年《呐喊》、《仿徨》再版时,鲁迅就不愿意,说不要用他阴暗的念头影响小孩子,”(《笑谈大先生》,83页)既然如此,鲁迅的书在公共图书馆无人问津,或者也不必在意了。
果真这样吗?
(08-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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